新《环保法》启动 宁德30万吨镍合金项目前景存疑

每经记者 李彪 发自北京

随着新《环保法》的落地，一些争议多年的环境问题将迎来转机。

宁德，福建东北部的一座沿海城市，中国大黄鱼之乡，东临台湾海峡，工业发展意愿强烈，一座座现代化的工业厂房拔地而起。但同时，传统养殖业和现代工业之间的博弈，也在这里不断上演。

福建省宁德市蕉城区漳湾镇增坂村的蛏农李安瑞，喜欢登上蛏场员工住宿楼的楼顶，感受夕阳在蛏场另一边慢慢落下的恬静。然而，轰鸣的机器声很快打破了这份宁静。自福建联德企业有限公司30万吨镍合金项目落地之后，蛏场未来的命运似乎已难掌握。按照该镍合金项目规划，多家蛏场土地被列入征收范围，但依照环评要求，项目生产的合法性却存有疑问。

福建省宁德市环保局副局长谢基平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现在该项目已经在调试，其各项排放指标还在监测过程中，项目的环保手续没有问题。”

项目已进入调试阶段

走进宁德市联德镍合金项目厂区，堆放的建材和忙碌的工人随处可见，从外面看，办公楼和部分厂房已基本建设完成。当地一位水产养殖户告诉记者，“物流、生产、办公区等设施都基本齐备了，他们完全可以生产了。”

但当记者询问几位现场工作人员有关厂区建设情况、是否开始投产等问题时，他们只是摇头说不知道，并不愿多谈。

2011年10月，联德镍合金项目在宁德漳湾临海工业区奠基动工。根据此前规划，30万吨镍合金项目总投资金额为21.6亿元。

对于该项目，宁德市政府给予了高度重视。2010年12月，宁德市成立福建联德企业有限公司镍合金项目协调推进小组。市发改委、国土局、环保局等部门相关负责人成为小组成员。

项目被誉“金娃娃”项目，按照项目建设推进会上宁德当地官员的要求，要确保2014年3月份单机调试、6月份第一条生产线投产。然而，2014年12月中旬，记者在联德镍合金项目厂区并没有看到投产运营的迹象，该项目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现在投产的时间还没有确定。”

为什么动工三年且备受重视的项目，并没有按照预期开工投产呢？上述项目负责人明确表示目前程序上出了一些问题，具体的原因不便多说。

福建联德企业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曾榕青告诉记者，项目没有建设3年那么久，是经过征地、土地评审等才开始建设的，真正建厂的时间大概是2年，走到现在的阶段，基本上进展得还可以。

2014年12月27日，当地从事水产养殖的农民反映，联德镍合金项目已投产，高温煅烧之后的渣池中已经出渣。

曾榕青介绍，项目现在还是照着程序在进行，只是在调试，还没有进行试生产，一边改善一边调整，正式试生产还需要一段时间。

项目合法性众说纷纭

作为反对联德镍合金项目的养殖户代表之一，李安瑞认为项目建设、运营并没有达到环评的相关要求。根据《福建省环保厅关于附件联德企业有限公司年产30万吨镍合金工程环境影响报告书意见的函》（闽环保评【2011】140号）（以下简称 《意见函》）要求，该项目环境防护距离为厂区边界外1公里，在该范围内，不得有居民住宅、学校、医院、食品企业等环境敏感目标，不得有食用动植物的种养殖活动。待完成以下工作后，项目方可投入试生产。

实际上，紧挨着联德镍合金项目，与其厂区相接的正是李安瑞的蛏场，他说，“目前蛏场中养有大量的黑鲷、美国红鱼等，正处于产卵期。”

但是，宁德市委宣传部一位官员在接受 《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说：“现在这个项目（联德镍合金项目）的手续都已经齐全了。”该官员进一步解释称：“设备调试过程中，相关手续已经补齐了，手续肯定是齐了，但是怎么齐了，只有环保部门知道。”

对此，谢基平说：“（联德镍合金项目的）环保手续没有问题的。”

但他紧接着又称，主要是准入门槛的问题，老百姓搬迁的问题，现在关于1公里防护距离的问题，相关部门正在做。

据谢基平介绍，宁德此前规划在联德镍合金项目厂址上建东南最大的钢铁厂，即使没有上马镍合金项目，当地政府也准备把周围的这些村庄都搬走，把整片都作为工业园区。

然而，对于项目1公里防护距离的问题，企业方面并不愿意给太多解释，曾榕青说：“居民（搬迁）是政府相关单位的事情，把厂内相关环保做好是我们的责任。”

上述联德镍合金项目负责人在回答为什么一直没有进行项目试生产时称：“现在有些程序没有通过，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根据《意见函》要求，联德镍合金项目需经福建省环保厅同意后方可投入试生产，但是在2013年7月，《福建省环保厅关于福建联德企业年产30万吨镍合金项目环境影响评价说明的复函》（闽环评函 【2013】119号）中指出，经宁德市环保局同意后方可投入试生产。

为什么会突然将同意项目试生产的权限下放？有环评领域相关的专家告诉记者，对于存在争议的项目，下放相关生产审批权，多少有一些逃避责任的嫌疑。

环评全文未公布

2014年1月，宁德市市长隋军强调，冶金新材料产业围绕“两片区两延伸”布局，拓展下游精深产品加工链，建设全国不锈钢加工生产基地和贸易中心。宁德市政府公布的2014年度重点项目名单显示，宁德联德30万吨镍合金项目属于宁德市在建重点项目。

然而，加快发展镍合金产业所带来的环境危机引发了社会关注。对于当地的养殖户而言，他们一方面担心项目建设占有本已日益减少的养殖场地，一方面更担忧项目生产带来养殖生态的破坏。

2013年，宁德市渔业协会原会长刘家富牵头，12个科研院所机构的140名专家学者联合署名的呼吁书 《关于保护三都湾生态环境和官井洋大黄鱼产卵场的紧急呼吁》，提出在三都湾和官井洋大黄鱼繁殖保护区内大规模填海造地，发展石化等临港重化工业，将严重破坏三都湾生态环境和大黄鱼产卵场。

该文件曾递交给相关部委和福建省相关职能部门。宁德市政协副主席刘登健在接受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称，项目推进每一步都很正规，相关部门一直在做监测，不会有环境问题。对每一项污染物排放要求都较为严格，以二氧化硫排放为例，国家标准是400毫克/立方米，省环保厅批的80毫克/立方米，项目实际10毫克/立方米都不到。

“现在环保部门正在采取应对措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包括信息公开等，很多排放指标要监测到位。”刘登健说。对此，谢基平透露：“（项目调试阶段）我们环保局主要做监测，噪声、粉尘等，从前期监测来看，目前 （污染物排放）是没问题的。”

近年来，随着镍合金项目在国内一些地区快速发展，相关环境问题也逐步凸显。值得关注的是，2013年12月，宁德市委书记廖小军在回答网友有关联德镍合金项目污染问题时指出，一个大项目不可能完全没有污染，关键看是否可防可控可治，是否符合国家规范，是否按要求报批，还要看运作过程中是否监督到位。

此外，按照已实施的新《环保法》五十六条规定，负责审批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文件的部门，在收到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报告书后，除涉及国家秘密和商业秘密的事项外，应当全文公开。但该项目的环境影响报告书仅公开简本，对此谢基平解释：“全文太长了，里面的容量有限，现在基本上内容就那么多，容量不够根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