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结局:以美国为首、欧洲部分国家参与的北约与俄罗斯直接交战的概率为5%。这种结局建立在已经发生代理人战争的基础上,且发生类似北约飞机被俄军击落的重大事件才有可能发生。
美欧受制裁影响程度差异大
在经济全球化如此深入的今天,制裁俄罗斯是一把双刃剑,美国和欧盟很难做到毫发无伤,但程度明显有差别。
1.制裁战对美国经济金融冲击较小
美国与俄罗斯在经济体量与增长趋势、双边贸易规模与结构以及全球金融地位上有着巨大差异,因此美国与俄罗斯的制裁战对美国影响较为有限。
首先,美俄经济体量不平衡且经济增长趋势迥异是美国不惧制裁的基础因素。从经济体量看,美国要远远大于俄罗斯。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2013年美国实际GDP总量为16.8万亿美元,而俄罗斯GDP总量仅为2.1万亿美元,约为美国的八分之一。
其次,美俄贸易不平衡是美国不惧制裁的直接因素。美俄相互制裁的直接后果是双边贸易受损,而从对彼此的贸易重要性来看,俄罗斯显然不是美国值得特别重视的交易对手。因为美国是俄罗斯的第四大贸易伙伴,第四大出口市场和第三大进口来源地,而俄罗斯是美国第十七大贸易伙伴,第十八大出口市场以及第十七大进口来源地。美国对于俄罗斯能源、军工等产品需求甚少,而俄罗斯禁止进口美国食品也对美无关痛痒。
第三,美国在全球金融的霸权地位是美国不惧制裁的重要因素。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最新报告,2014年第一季度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占60.9%;根据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的报告,2013年末美元在全球外汇交易中占39.52%。因此俄罗斯在美元占据主导地位的全球金融市场上完全处于被动,随着制裁的深入与持续,俄罗斯相关银行与能源企业在以美元计价为主的融资市场以及大宗商品市场上将会举步维艰。
2.制裁战使欧盟遭受重大损失
相较于美国受制裁战影响有限,欧盟由于与俄罗斯经贸往来十分紧密,受制裁战的影响要明显大于美国,甚至与俄罗斯不相上下。
首先,欧俄打“制裁战”将严重威胁欧盟自身经贸利益。欧盟是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2013年,双边经贸总额为3249.11亿欧元,同时也是俄罗斯外商直接投资的主要来源。由于欧盟对俄罗斯实施制裁,欧盟今明两年将分别减少400亿欧元和500亿欧元收入。欧盟主要成员国对俄均有紧密的贸易往来。
欧盟第一大成员国——德国与俄罗斯的贸易往来十分密切,2013年德国对俄罗斯出口额达到361.06亿欧元,约占欧盟对俄总出口额三分之一。德国还是欧洲对俄罗斯经济的最大投资方,2013年对俄直接投资超过160亿欧元。制裁俄罗斯可能会使德国被迫减少数十亿欧元的出口,并导致经济增长停滞。
意大利是俄罗斯在欧元区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且十分倚重俄罗斯的投资。而法国是俄罗斯在欧元区的第三大贸易伙伴,特别是在军火贸易方面与俄过从甚密,因此坚决拒绝英国要求其撕毁价值12亿欧元的对俄军事大单。
其次,欧俄大打“制裁战”将令当前复苏乏力的欧洲经济更不乐观。欧元区经济在今年一季度微弱增长后,在第二季度重新陷入停滞。在美欧加大对俄罗斯的制裁之后,市场对德国及欧元区的经济增长前景充满忧虑。德国8月ZEW经济景气指数自27.1重挫至8.6,欧元区8月ZEW经济景气指数也自48.1大幅下挫至23.7。
在此背景下,如果欧盟对俄制裁持续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将导致欧元区甚至整个欧盟经济复苏难上加难。一方面,欧盟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会加速俄罗斯资金流出欧洲,资金的流失对欧元区经济复苏形势更加不利。另一方面,对俄制裁对一直居高不下的欧洲失业率将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仅德国就约有30万个工作岗位直接依赖对俄出口。
第三,欧俄大打“制裁战”将使严重依赖俄罗斯能源供给的欧洲如履薄冰。俄罗斯是欧洲最大的天然气供应国,俄罗斯出口的原油中,有84%被欧盟所购买,而出口的天然气中也有76%被欧盟购买。有大约四分之一的欧盟国家完全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和原油供应。
第四,欧俄大打“制裁战”将使欧债危机后百废待兴的欧洲金融业雪上加霜。
美欧与俄罗斯制裁危机如何化解
随着美欧等西方国家与俄罗斯的制裁与反制裁的进一步深化,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坠入冷战结束后的冰谷。但尽管美国、欧盟与俄罗斯均有自己的核心利益与原则需要捍卫,但也均有多种因素掣肘,因此三方最终互有妥协,以和平方式来化解危机的可能性较大。
1.美国受外交战略、内政民意的制约难以对俄持续实施高压政策
首先,美国对乌克兰的渗透分离战略遇到俄罗斯阻力的强大程度估计不足。美国推动北约东扩,以及欧盟东扩,无不以乌克兰为重要目标,均旨在打压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空间,防止其东山再起,成为前苏联一样的威胁。尽管这一渗透分离战略对付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以及东欧卫星国屡试不爽,但是此战略在乌克兰却遇到了极大反弹。
其次,从美国全球大战略来看,美国正处于战略收缩的阶段。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不但沉重打击了一向令美国自豪的金融业以及相关监管制度,而且宣告了债台高筑的经济增长模式的失败。奥巴马上台后,主动地推行了在全球收缩的战略。因此面对俄罗斯的强烈反应,美国对给予俄罗斯更加强硬的回应缺乏足够的实力和信心。
第三,从美国国内看,奥巴马也麻烦缠身令其难以集中精力应对俄罗斯。反战情绪是奥巴马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奥巴马当初之所以获胜,靠的就是美国国内凝聚的反战怨气。这股怨气目前来看仍未减弱,现在在美国国内事件令奥巴马无暇专注精力应对乌克兰危机。
2.欧盟出于自身利益以及规避地缘政治风险的目的作出妥协让步的可能性较大
首先,欧盟与俄罗斯千丝万缕的经贸联系是欧盟对俄制裁的缓冲器。能源方面,由于欧盟俄罗斯天然气有着严重依赖,因此制裁措施有意避开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只针对石油工业。军售方面,涉及军购和高技术产品的制裁措施不具有追溯性,只是针对未来的武器贸易,因此法国和东欧一些国家与俄罗斯已经签署的军事合同可以正常履行。金融方面,俄罗斯国有银行仍然可以在欧盟境内进行短期融资(90天)。此外,欧盟对制裁措施留有三个月的评估期。这表明欧盟并没有把谈判之路彻底堵死,未来如果俄罗斯开始表现出迎合西方国家解决乌克兰危机的意向,欧盟将会收回这些制裁决定并寻求与俄罗斯谈判或接洽。
其次,欧盟与俄罗斯地缘相连是欧盟对俄制裁的减压阀。俄罗斯与欧洲地缘上紧密相连,文化上也比较接近。如果俄罗斯在内外交困的形势下,国内局势出现不稳定对欧洲也无异于一场灾难。此外,对俄实施过于严厉的制裁,将俄罗斯完全逼向美国和欧盟的对立面,也不利于美欧与俄在安全、反恐领域的合作,为恐怖分子创造活动条件,甚至威胁全球的安全和稳定。如果美国对俄动武,则欧盟损失的成本更难以估量,欧盟将会坚决反对在自己家门口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
3.俄罗斯捍卫自身核心利益的决心不会动摇,但与美欧长期对抗也力不从心
一方面,乌克兰对俄罗斯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政治与军事意义,不容普京疏忽大意。
首先,从俄罗斯对外战略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乌克兰对俄罗斯的战略意义十分重大,因此不会轻易让步。当乌克兰国内出现“脱俄入欧”倾向时,俄罗斯必须采取坚决维护自身国家利益的强硬措施,绝不允许乌克兰摇身一变成为美国反俄的“排头兵”,甚至对俄反戈一击。
其次,从俄罗斯国内政治经济形势看,强硬的外交对平息国内反对普京的声浪有着重要意义。近年来俄罗斯经济近况不佳,过分依赖能源和军售的经济增长模式和重工业为主导的经济结构的可持续性令人担忧。面对国内日益强大反对派压力,普京不得不寻求树立更加独立自主,对西方国家愈加强硬的外交形象。普京在乌克兰问题上的作为,大大抬升了俄罗斯民众对他的支持率。很多俄罗斯人将目前俄罗斯与西方国家关系恶化归咎于美欧对俄的压制。
第三,从军事安全角度看,乌克兰一旦加入北约将对俄形成巨大威胁。如果乌克兰决定加入欧盟甚至北约,那就等于北约已经可以将军事设施直接部署在俄罗斯的眼皮底下:一是北约可能会在乌克兰部署反导监控预警系统,对来自俄罗斯的弹道导弹提供全程预警。二是北约可能会部署陆基反导系统,可供选择的反导武器包括欧洲紫苑导弹系统、美国爱国者导弹系统等。三是北约可能会在黑海海域附近部署海基反导系统。由此可见,俄罗斯一旦彻底失去乌克兰,乌成为北约一员,俄罗斯将面临巨大军事威胁。
但另一方面,俄罗斯对于继续与美欧展开激烈对抗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正是基于这两点考虑,普京近期频频释放善意。总体来看,俄罗斯目前的态度比较灵活且有所软化,同美国和欧盟展开对话的可能性在增加。
美欧俄“制裁战”的可能结局
1.最好结局:美国、欧盟与俄罗斯终结制裁措施,以谈判形式解决乌克兰危机的概率为20%。这种结局建立在三方维护自身最大利益的基础上,放弃部分利益,作出最大妥协,对推动问题最终解决采取实际行动。
2.次好结局:美国、欧盟与俄罗斯根据形势和立场变化间断性展开制裁与谈判,谈判时断时续,制裁时严时松的概率为35%。这种结局建立在三方维护自身最大利益的基础上,有所妥协,但对解决问题没有实际行动。
3.一般结局:美国、欧盟与俄罗斯对彼此的制裁持续一年,谈判毫无进展,乌克兰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时有冲突的概率为25%。这种结局建立在三方均恪守政治立场的基础上,互不相让,互不妥协,但也不会采取激化局势的行动。
4.较差结局:美国、欧盟支持的乌克兰政府军与俄罗斯支持的反政府武装在乌克兰东部地区展开拉锯战、谈判大门基本被关闭的概率为15%。这种结局建立在三方保持强硬立场,相信只有武力才能获得最大利益的基础上,不惜发动代理人战争。
5.最差结局:以美国为首、欧洲部分国家参与的北约与俄罗斯直接交战的概率为5%。这种结局建立在已经发生代理人战争的基础上,且发生类似北约飞机被俄军击落的重大事件才有可能发生。
合作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融合是时代潮流,制裁与孤立不合时宜,“制裁战”并不符合美、欧、俄三方的根本利益,至于因乌克兰危机而开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美欧俄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并非完全不能协调,所以双方最终坐下来进行谈判协商的可能性较大。
(作者系中国工商银行城市金融研究所高级分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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