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恩泽：范龙佩留下一个充满变数的欧洲

◎蔡恩泽

8月30日，在布鲁塞尔进行的欧盟成员国峰会上，选举波兰总理唐纳德·图斯克为欧洲理事会新主席，接替将要离任的范龙佩。

5年前，欧盟成员国相中有着“超级和事佬”之称的范龙佩出任欧洲理事会主席。欧盟国家领导人中不乏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欧盟常任理事会主席这顶光环更是许多政治家所觊觎的。虽说范龙佩履历颇为平淡，在国际舞台上没有多大名气。但范龙佩弥合分歧的能力和处事低调的作风得到欧盟国家领导人的青睐，人们希望找到一个有办事效率的人而不是声名显赫的外交家。

范龙佩果然不负众望，不仅干满一届任期两年半，还连任一届，共5年，其政绩有口皆碑。5年前，欧盟内部面临南部和北部之间的矛盾、希腊“脱欧”的风险、欧元区经济复苏缓慢的问题。

范龙佩凭借人格魅力，在北欧和南欧之间周旋，游说北欧国家掏钱为南欧的 “欧猪五国”（其中爱尔兰经济情况接近南欧）填补财政窟窿，从而使整个欧洲摆脱了长达数年的债务危机，特别是避免了希腊“脱欧”的风险，保持了欧盟强大的向心力和凝聚力。2012年10月12日，欧盟被授予2012年诺贝尔和平奖，范龙佩功不可没。

范龙佩努力推进欧盟一体化，对多年来一直 “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想退出欧盟的英国，一向宽厚内敛的范龙佩在访问伦敦期间公开表示，英国想要脱离欧盟并非不可能，但必然要付出代价。他暗示一旦脱离欧盟，英国将不再受到欧盟政治和经济层面的保护，今后即便英国回心转意，欧盟也不会再打开成员国的大门。范龙佩斩钉截铁的话确实将英国人镇住了。其实英国“脱欧”只是一种外交矫情，范龙佩当然摸透英国人的心思。

在保持欧元区稳定方面，范龙佩也有所建树。范龙佩表示，他的目标是保护欧元区的整体性，不会将其削减成“精选版”欧元区。他主张，欧元区国家应拥有一个中央 “财政部”，除了有自己的联合预算，还可以在商业债券市场筹资，以促使欧元区经济更紧密融合。事实上，欧元区在范龙佩的5年任期内，成为欧洲经济的稳定器。欧元区2014年一季度GDP同比增长0.9%，环比增长0.2%，经济增速较前一季度加快。

不过，作为欧盟“总统”的欧洲理事会主席职权有限，当年匆匆通过的《里斯本条约》并没有明确界定欧盟“总统”的标准，诠释权力和责任的条例非常简单，甚至有点模糊，很多人也因此认为该职位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是个“跑腿”的差事。其实，在欧盟中享有更多影响力和发言权的德法领导人都不希望选出一个有足够国际影响力的欧盟“总统”。正因如此，范龙佩有心想用一个声音对外说话很难，欧盟也不是铁板一块，各成员国利益难以均衡，旷日持久的扯皮让人身心交瘁，“总统”往往会面对说话不灵的尴尬。

其实，范龙佩任期内的政绩也是得益于欧元区德法双轴心，是德国和法国强大的核心引领作用在给范龙佩撑场面。而且适逢美国战略东移，美国把主要精力用在亚太地区，欧洲大地少了点来自美国的干扰，欧盟得以喘了口气。而欧洲经济的复苏也确实给范龙佩的政绩加了分。

如今范龙佩就要交班了，他把欧洲理事会主席的担子交给了唐纳德·图斯克，也留下了一个充满变数的欧洲。

首先，才闯激流，又遇险峰。欧洲经济刚走出债务危机的阴影，又面临通缩的风险。有迹象表明，欧元区潜在的通货紧缩风险正在加大。欧盟统计局最新统计数据显示，今年6月，欧元区和欧盟的通货膨胀年率分别为0.5%和0.7%，远低于欧洲央行设定的2%的政策目标。国际信用评级机构穆迪预测，通货紧缩可能会促使复苏脆弱的欧元区经济再度陷入衰退。

其次，乌克兰危机风险的蔓延。时下，欧洲因乌克兰危机卷入了与美国共同制裁俄罗斯的政治风波中，而对于欧洲来说，制裁俄罗斯得不偿失。有欧盟外交官忧虑制裁俄罗斯会使欧盟自招损失，阻碍本身经济复苏。俄罗斯目前准备限制欧盟水果进口，作为反制裁的措施。

再次，欧洲一体化路漫漫。其中仅财政一体化就在挑战欧盟的执行力。欧盟是国际上一种十分奇特的政治经济混合体，其成员国在欧盟的身份各异，还存在大小、贫富、新老的不同，各有各的利益诉求。这种结构性矛盾是欧盟的致命伤。而其理事会中，各成员国不分大小，均享有一票否决权，很多问题的解决需要各国相互协调，而不是一国独断专行或由少数几个国家操纵。

对于新任欧洲理事会主席唐纳德·图斯克来说，如何把一个充满变数的欧洲引导到步调一致、经济繁荣的欧洲，需要下一番功夫。

欧洲的强大在于欧盟的强大，而欧盟的强大决定其机制内核。目前欧盟这样的决策机制设计，决定了其松散性的特点，尾大不掉，“政令”不畅，不能一声喊到底，无法充分发挥与预期实力相符的作用，导致其在重大决策上反应迟缓，或七嘴八舌，达成一致意见很费力。因此，摆在唐纳德·图斯克面前的一个棘手问题，就是要对欧盟的决策机制进行改革。如何以科学高效的决策机制引领欧洲经济，需要大智慧。

而继续发挥德法双轴心的作用至关重要，可以这样说，德法经济是欧洲经济的引擎，德法在欧盟内部的号召力也非同小可，唐纳德·图斯克应加强与德法领导人的接触和沟通，争取德法的支持和捧场。

此外，继续盯住英国，不让其脱离欧盟，毕竟英国的经济体量不可小觑。7月25日，英镑兑欧元上涨，此前数据显示英国经济体量终于超过危机前水准，凸显英国和欧元区之间经济和政策前景迥异。英国今年第二季度GDP初值较前季增长0.8%，同比增长3.1%。此前一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下调全球2014年经济成长预估，但是称英国是亮点。因此，将英国留在欧盟，意义重大。

这就要看历史学家出身的唐纳德·图斯克在认真研究欧盟的历史之后，如何烧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作者为晶苏传媒首席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