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编辑 邓萍
作者:邓萍
曾经,我是那么渴望那么欢喜在各大媒体的报道中看到和听到“雅安”两个字,可现在,当一接触电视、一碰到广播,“雅安”,乃至“芦山”、“宝兴”、“天全”这些于我而言不能仅仅用熟悉亲切来浅薄描述也不能全仰仗爱这一个字来笼统表达的词汇如此频繁地出现时,说实在的,真的不习惯!
“雅安”这两个字,在我看来或者说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美的名字。无论是“雅”还是“安”,从字形到读音,我都觉得很美,尤其是两个字一繁一简的站在一起,高矮胖瘦还差不多,真的很搭调很有夫妻相。我曾经颇有兴致地研究过所有的城市名称去寻找与“雅安”匹敌的特点,也认真质疑过自己对“雅安”的高评价是否只是主观偏爱的表现,“雅安”两个字的美感与意味让我如此的念念不忘亦如此的小心翼翼,怎能够总是伴着重量级的背景声与断裂混乱的画面轰然而至呢?
今天去了喇叭河,一个很有些九寨味道的风景区,因为地震造成的山体滑坡阻断了交通,让49名游客、近200名景区员工和建设工人滞留在了那里。整个景区因通讯基础设施的损坏而只能依靠一部卫星电话与外界取得联系。据说,地震的当天,200余人在惊魂稍定后便在景区管理方的统筹安排下依靠这一部电话、依靠天上的卫星,依次地向家人报了平安。
一路上随处可见垮塌坠落的石块,明明实沉的越野车也走得极不稳重。在距离景区核桃坪还有20公里左右的地方,我们被迫的停了下来。前面路上堆满了从左侧山体上掉落下来的石块,真是一个比一个个头大,乡上的干部、交通部门的专家、民爆公司的工人都聚集在那里,正齐心协力地对着个头最大的石块采取钻孔放药的措施,只有变大为小,才能机具铲除。
机具钻孔的声音很响,也有一些随之而生的尘烟,紫石乡的洋乡长带着我小心地爬过这些石头阵,告诉我需要步行走过两公里的障碍区,然后等待对面的车辆来接应我们直达核桃坪。我只是低着头顾着脚下地往前走,他却是走几步就抬头看一看,生怕头上掉个东西下来。洋乡长长得很憨实,身胚很宽厚,皮肤很黑沉,在讲道地震发生时的情景时,他说自己牢牢地把女儿搂在怀里躲进卫生间,像念经一样对女儿说:“爸爸在,不要怕!”随后又笑着补充道:“其实哪有不怕的,但是怕也没有用。我真的也很怕的,每摇一下都害怕马上就完蛋了。”我总觉得他的形象,非常适合扮演沙僧或者张飞的角色,不必大幅度化妆。
一个民爆公司的工人蹲在离我不远的一个小山堡上,对着我叫道:“过这边来!一会儿要爆破,这里安全些。”我一边往他那里走,他一边给我讲解着为什么那里比较安全的科学道理。我走近了,笑着说:“谢谢哈!真是'万般皆学问,哪怕选点蹲'。”他也笑了,然后说:“我觉得你们的工作真的还是恼火哈,我原来觉得你们不恼火,机关公务员嘛,多清闲的,可这次地震过来这两天,接触了你们好些人,我觉得你们真的恼火,比我们恼火。”我也笑着说:“是吗?但我觉得你们的工作也很恼火嘛。这就是隔行如隔山,不了解所以不理解,然后就乱判断,其实各行都有各行恼火的地方。”爆破没多久便完成了,比我想像的迅速,没我想像的可怕。
步行的两公里处处是震下的山体石块,有一处的份量一看便知比刚才爆破的那一处还要巨大些,爆破的难度也很大,他们说今天内一定要完成爆死它的任务,明天一早就开始清障,先开出一条能让人较为迅速通过的路,以便在安全系数较高的情况下把滞留的游客输送出来。走在这样的路上,有一种奇特的景观,左侧垮塌的山体与路上的巨石是地震肆虐的劣迹,而右侧的清澈透迤的河流与苍翠繁茂的青山仍是喇叭河不变的美丽,左和右是如此的矛盾如此的不同。地震的威力是巨大的,震得出这么多恨天重的石头,但人的威力更为巨大,因为我们会想尽输入法地移走它们,地震震一次,我们移一次,迟早移完。
抵达核桃坪时已是下午2点半了,搭乘我们的车上还顺带搭回了两名景区管理处的小年青,他们是专门到天全县城为游客中的老人和小孩买奶粉和降压药的,最初,我还以为他们是为自己买零食。
游客们基本上都在房间里休息,我随机的察看了一下,没有影响他们。见到了那位需要药品的老人和年仅九个月的小孩子,还有孩子的父母,一家四口是参加单位组织的春游活动从成都过来的,原本一两天的计划没想到改写了。老人家说,地震后也不分什么游客员工了,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吃同样的饭住同样的房,景区也说一切免费,她觉得住得很好也很安全,也知道路一通会立马送他们回去而并不焦虑,唯一不安的是总让景区公司照顾着他们,而他们却白吃白住的帮不上什么忙……
我告诉他们,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明天中午前后就可以带着在喇叭河洗肺的成效回去了,他们都很开心。
如今,根据白天爆破的情况已经确定,明天上午十点钟通路。央视新闻决定直播。
写于2013年4月23日(星期二) 凌晨3:48 四川省雅安市天全县喇叭河
作者系雅安市天全县副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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