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和平纺织名城调查：每日数十万吨毒水直排钱塘江

每经记者 赵春燕 发自北京

“在衣服上的残留只是纺织生产过程中使用有害物质中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有毒有害物质，在生产过程中被排放了。”在发布20家国际快时尚品牌含有有毒有害物质残留的调查报告之后，昨日（12月4日）,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在北京再次发布了《潮流·污流：纺织名城污染纪实》。

此项调查显示，位于浙江省绍兴县的滨海工业区和杭州市萧山区的萧山临江工业园区的集中污水处理厂，排放的污水中含有具有生殖毒性和致癌性的多种有毒有害物质。这些工业园区内不乏一些国际服装品牌如Zara、Levi's等的供应商。同时，在绍兴滨海工业区内一条发生过严重污染事故的河水中也发现了多种有毒有害物质。

绿色和平表示，由于是集中排污，要确定是工业园区中哪一家独立的工厂是否正在排放有毒有害物质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样就为工厂肆无忌惮地使用和排放有毒有害化学品等危害环境的行为提供了绝佳的掩护。”昨日下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针对绿色和平报告中提到的两个工业园区的主管环保部门进行了采访。环保部门表示，所排污水经检测，均符合国家相关标准。

工业园区：毒水直排钱塘江

“在过去几年中我们走过上百家工厂，这次的发现最让人震惊，两个日处理量都在数十万吨级的排污管在日夜不停地向‘浙江母亲河’钱塘江排放含有多种有毒有害物质的污水。”绿色和平污染防治项目主任李一方说，“每年有数百万人聚集在钱塘江观潮，大家在为波澜壮阔的潮水欢呼的时候，可曾想到里面还隐藏着巨大的‘污潮’。”

绿色和平于今年5月采集了浙江省绍兴县滨海工业区、杭州市萧山区的临江工业园区集中污水处理厂排出的水，并送往绿色和平位于英国埃克塞特大学的研究实验室进行分析。检测发现，水中含有多种致癌物质，如致癌芳香胺、硝基苯、二氯乙烷和氯苯，还有公认具有生殖毒性的全氟辛酸（PFOA）和一种塑化剂（DBP）。这些化学物质都在纺织生产中使用，其中一些还具有高度持久性和生物蓄积性，如全氟辛酸（PFOA）和氯苯。

绿色和平报告显示，按日处理能力，绍兴污水处理厂是中国最大的以处理印染废水为主的综合污水处理厂。其日处理能力达到110万吨。目前该污水处理厂被处理过的污水通过巨大的排污管排入钱塘江内。

据悉，全氟辛酸（PFOA）具有高度的持久性、生物蓄积性和毒性，通常是由于在纺织生产和其他工业中使用了全氟化合物 （PFCs）而产生的。而塑化剂DBP则是日前酒鬼酒被质监部门检测出来的一种塑化剂。

绿色和平在报告中提到，这两家工业园区中的纺织工厂和其他工厂都先将它们的污水进行简单的预处理，在达到标准后，再排放到公共的污水处理厂，以确保污水处理厂不超负荷运转。然而，许多工厂没法达到这个标准，其中还有一些工厂将废水非法偷排进附近的河流中。以上所提到的“标准”即为2012年7月1日开始执行的《纺织染整工业水污染物排放标准》（GB4278-92）三级标准。

另据绿色和平在发布会现场提供的影像及图片资料来看，印染厂的排污污染已经影响到了周边居民的生活。

环保部门:排水经检测均合格

昨日下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针对绿色和平报告中提到的两个工业园区的环保部门进行了采访，两个环保部门的相关负责人均向记者表示，环保组织提到的排出大量污水的两个污水处理厂所排污水在环保部门的检测中是符合国家相关标准的。

浙江杭州萧山区环保局环境检测大队相关负责人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针对萧山县临江工业园区临江污水处理厂所排废水，环保局会经常监督检测，但是检测结果都是合格的。针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是否有居民反映自己的生活因为污染致使生活受到影响而向环保局反映情况的，该负责人表示，“前些年临江居民反映是有的，但是不多。”

昨天，在绿色和平的发布会现场，绿色和平对身在萧山临江污水处理厂排污口附近的志愿者进行了现场连线，通过画面来看，大量黑色并带有白色泡沫的污水在排污口形成了巨大的“黑色漩涡”，污水正不断流入钱塘江。

对此，上述萧山区环保局环境检测大队负责人向记者表示，“（排放的）印染废水处理以后都是符合国家标准的，但是印染废水处理后不可能一点颜色都没有，排放口污水处理后，不会像矿泉水那么清澈的。再加上水量大，颜色看上去就会比较重。”“检测的话，出来的水是达标的。”他同时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临江（工业区）以化工、印染为主。”“我们会引起重视。”

浙江绍兴市环保局副局长胡剑昨日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称自己了解环保组织绿色和平所进行的此项调查，但是“检测报告还没看到。”他告诉记者，污水处理厂排放的污水环保局会进行检测，“根据国家有关标准，工业园区所排放的污水是符合国家污水处理厂的标准的。”他同时告诉记者，目前环保局已针对此情况进行研究，“新闻稿会在近期发出。”

绿色和平：无法确认哪家所排

绿色和平表示，经过多方调查确认，多家全球服装品牌如Zara、Levi's等确与滨海工业区及萧山临江工业园区内的纺织工厂有供应关系。

为了搞清楚哪些服装品牌在上述两个工业区内拥有供应商，绿色和平在今年9月25日，给Abercrombie&Fitch、adidas、Benetton等20多家品牌总公司的高级管理团队寄出快件，告知他们绿色和平正对这两个工业园区进行调查，并请他们对是否与任何在这两个工业园区内的纺织企业有业务往来做出回复。

绿色和平报告显示，LeviStrauss&Co承认临江工业园区内的浙江汇丽印染整理有限公司在其供应商名单上。而Zara母公司Inditex亦承认与厂内的三家公司绍兴滨海帽业有限公司、绍兴南润进出口有限公司、绍兴百丽恒印染有限公司有业务往来。另外还有Micros,Puma,WalMart（沃尔玛）等公司表明与两个工业园区的企业目前没有也从未发生过任何业务往来。

“以上信息并不足以证明任何这些工厂使用或排放有毒有害物质的信息，以及其排放的污水最终在绿色和平的工作人员取样的时候出现在取样点。”绿色和平在报告中称。

记者从三元控股集团（其下两家子公司均靠近临江工业园区，并将其工业废水全部排入临江污水处理厂）的官方网站上获悉，其旗下的杭州新生印染有限公司（位于中国杭州市萧山区党湾镇）是M&S、H&M、NEXT、LIMITED、EXPRESS、NIKE、ADIDAS、ESPRIT、TORAY等众多品牌的长期供应商，而另一家子公司集美印染有限公司（位于中国杭州市萧山区党湾镇）则是CalvinKlein、Levi's（李维斯）、JCPENNEY、LIZCLAIBORNE、GAP、TARGETSTORE、ESPRIT、ADIDAS等众多品牌的长期供应商。

因为是集中排污，所以绿色和平在其报告中指明：以上这些企业都依赖临江污水处理厂来处理它们的工业污水。但以上信息并不足以证明任何这些工厂使用或排放有毒有害物质的信息。

绿色和平污染防治项目负责人李一方向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这些大品牌有没有使用这些有毒染化物质，其实从两周之前发布的时尚品牌服饰有害物质残留的报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的产品当中确实含有比如说我们检测出来那种塑化剂、PFOA还有致癌芳香胺。这证明他们在供应链中的企业地方确实使用了 （这些物质）。”“集中到工业园区，如果确实找不到是哪家企业确定排放了这种物质，那也只能说明所有这个园区内的企业都要负责任，它的品牌也没有起到监管供应商的责任。”

记者尝试就以上问题与Zara、Levi's等公司联系，但未得到答复。

（实习生万思汝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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