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计造假手法曝光：企业被要求“双轨制”

每经记者 李泽民 发自山西河津

国家统计局日前曝光重庆永川区、山西河津市统计数据造假。某地统计局负责人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透露，企业上报数据造假，一部分原因是被动接受了个别主管部门的“安排”。

今年2月中下旬，国家统计局正式启动一套表联网直报制度，全国70万家企业通过互联网直接报送统计数据。虽然从路径上关闭了统计部门篡改数据的可能，但是这一制度在数据直报之前，仍留下了人为操作的空间。

记者调查发现，通行的造假手段就是“双轨制”，即地方政府要求企业上报数据时，必须要与统计局的数据保持“衔接”，不能出现大的偏差。

造假方式：先审核后上报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要求，即使企业填报有误，必须要企业自己来改，当地统计部门没有权力修改原始数据。同时，要求统计数据上报中，各项处理必须“留痕”。

直报制度实施后，据国家统计局网站披露，重庆永川区、山西河津市出现了当地政府部门干预企业真实独立上报统计数据的案例。

《每日经济新闻》采访多地统计部门后了解到，直报制度改变了数据层层上报的模式，可让国家统计局如实掌握地方数据，这样严格的要求，使传统的造假手段被遏制住，但是，一些新的造假手段随之而来。

记者调查得知，常见的造假手段是实施“双轨制”，即地方政府要求企业上报数据要与统计局的数据保持“衔接”。

前述接受记者采访的某地统计局负责人称，现在的干预之手，直接伸向了源头。比如，让企业仍旧执行之前的纸质报表，上报给当地统计局审核，然后才能联网上报国家统计局。

该负责人说，当初认为搞了一套表后造假现象会减少，没想到还可以做“数据的衔接”，在跟其他省份的统计工作人员聊时，发现这样做的还不少。

主管部门“游说”企业

天津市一位统计部门专业人士向记者透露，一些地方主管部门向企业“游说”，或变相施压，是数据造假的原因之一。

该专业人士说，统计数据具有连续性，不能突然出现大的偏差。对基层企业统计数据的调整，大多通过具有行政管理职责的上级主管部门，对其所属企业中规模较大的个别企业进行调整。更加隐秘的做法是，由统计部门帮助测算，由相关主管部门负责与企业落实，让企业按照测算结果上报。

另一种方式就是重复上报。他说，“比如某集团下属独立法人上报一次数据，然后集团再将已上报过的数据汇总，以集团的名义再上报一次。”

另外，还有在基数数据上的造假。“比如，一个单位去年上报的产值是5亿元，今年上报时，这个数据可能就小于5亿元，今年的增幅就有了。”他说，在解释去年数据变小时，可以说成是去年包括了在外省投资生产的产值，现在进行了纠正。

专家：提高执法力度

这种为了数据的稳定而采取的“数据衔接”，使得企业一套表制度的实施遭受大考，急需出台相关的配套政策来加以规范。

业内人士栗然（化名）就统计数据造假接受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专访。栗然认为，河津发生的造假情况绝不是偶然，只是目前国家统计局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要是没有证据，就很难发现。现在造假的过程更加隐蔽，而且，在实施“一套表联网直报”制度后，数据都是企业通过自己的IP上报的，这期间发生的造假还被“合法化”了。

栗然指出，其他地方的造假手法，与河津市基本上大同小异。企业一套表直报制度还需要完善，应该先挤水分，给大家改错的机会。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孙玉栋也指出，企业一套表直报制度实施后，传递过程中篡改数据的路径关闭了，但还要杜绝地方政府在直报前进行数据美化的问题。他的建议是，关键是要加强《统计法》修订，提高《统计法》的执法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