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向记者透露,李汉村大部分耕地被征用时,并没有看到任何征地公示,也未看到正式的国家文件。
每经记者 李刚 发自辽宁抚顺
据国土资源部公布的数据显示,自2009年以来,抚顺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以下简称管委会)未取得农用地转用和征收批准手续,违法征占集体土地8130亩。截至目前,违法占用耕地891.8亩(其中道路占地393.8亩,沈阳汽车制动器有限公司等8家企业建设占地498亩),平整土地751亩,合计1642.8亩。
当地村民还有自己的说法。
发稿前,抚顺经济开发区李汉村村代表李成(化名)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管委会的违法占地行为仍在继续,李汉村东面40多亩耕地继续遭到破坏,在没有任何征地公示的情况下,耕地内倾倒了大量建筑垃圾,这些耕地被当地群众认为是违法征用的一部分土地。村代表是由村民集体推选的代表,负责监督村委会日常工作。
管委会党工部书记陈某表示,可以肯定的是,所占耕地中的一部分有省里批复,也有国家用地指标,符合“占补平衡”的要求。
抚顺市国土资源监察支队负责人李百川向记者透露,国家土地督察沈阳局正在对抚顺经济开发区违法征地、占地一案作进一步调查。
管委会征地被指违反正常程序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走访李汉村动迁农民回迁楼时,细雨濛濛,此时本应是农耕时节,如今,这些农民们只是凑在一起聊天、打牌、喝酒、闲逛。
据李汉村多位村民及村代表介绍,此前,李汉村可耕种土地有4000多亩,其中包括村里分配的口粮田和村民自行开荒的耕地。
据李成掌握的资料,2006年,李汉村已经有2000多亩耕地被征用,包括旱田、水田和菜田。根据李成的表述,期间村委会因土地出让已获利3000万元左右。2006年之后,李汉村耕地继续被管委会征用,到目前为止,全村5000多村民超过半数完全丧失耕地,村里所剩耕地仅1000多亩。
另一位村代表毛元告诉记者,李汉村的耕地比起周边几个村子来说,相对较少,人均耕地面积1亩左右。而周边的李鲜村、大瓦村、小瓦村、四方台、刘尔屯等,人均有二三亩地。
李成核算后认为,目前李汉村被征用的耕地数量已经远远超过2000亩,周边几个村被征用耕地更多。
关于农业用地转建设用地程序,抚顺市国土资源监察支队负责人李百川说,正常情况下需要三个必要程序:第一,获得用地指标;第二是立项,所立项目得有项目规划、环评等环节,看是否符合国家产业政策和用地政策;第三,失地农民的补偿标准和补偿款到位,同时需要搭建农民失地保障平台。此外,根据国家规定,征地前还需向村民进行征地公示。
根据毛元的陈述,管委会在征用耕地时,没有与被征地的农民签订征地协议,而是先强行征用耕地用于开发项目,直到现在还有上百户村民没有签订用地协议。
李成向记者透露,李汉村大部分耕地被征用时,并没有看到任何征地公示,也未看到正式的国家文件。往往是冬季农闲的时候,管委会已经在农田上开沟挖渠,而当农田上的公路或厂房动工之后,管委会相关工作人员才开始与村民协商征地用地事宜。协商重点只是农民失地的补偿问题。
对此,李汉村村委会主任孙伟表示,他对管委会是否违法征、占地的事情不清楚,村里有多少耕地被征用,他也不清楚。
李成说,村民只拥有土地使用权,土地所有权及管理权属于村委会,如果村委会不同意签字,管委会怎么可能征用土地?
就此疑问,记者采访了李汉村村委会的上级单位沈东经济区管委会,其办公室一位贺姓主任表示不能接受采访,他们只对抚顺开发区管委会负责。记者看到,沈东经济区管委会墙上的职能部门结构表上,有多个科室名为“动迁办”、“土地办”,这里显然就是主管土地征用的基层管理机构。
拿农村的收入过市民的生活
李汉村的村民已经全部搬进回迁楼,不远处是周边几个村的回迁楼。原来的李石镇及其周边若干乡镇已经合并为沈东经济区,老农民摇身成了“城里人”。但村民们却对这样的“进步”颇为抗拒,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是被“赶到楼上”的。
在回迁小区旁摆了个自行车修理摊的徐武告诉记者,他是第一批搬进楼房的村民,到现在5、6年了。“没想到苦苦干了几十年,到最后又成了穷光蛋。”徐武说,他原来的宅基地有300多平方米,住房面积接近100平方米。根据当时的补偿办法,他只获得了同等面积的回迁房和9500元补偿款,“这点钱连房子的装修都不够”。
李成表示,原来李汉村是抚顺市的蔬菜供应地,现在却需要自己花钱买菜,价格比市里还高,现在大家是“拿着农村的收入过着市民的生活”。
补偿款额几度上调
徐武向记者出示了一份《联合创建万泰高科技园协议书》,文件写明,甲方(管委会)以资金投入形式,组织实施万泰高科技园的开发建设及经营管理,乙方(农户)则以土地经营权作为投入收取固定回报,第一个五年期的回报标准是800元/亩/年,合作期为30年,折合每亩地获得补偿2.4万元。徐武所耕种的1.2亩水田在与管委会联合开发的过程中首次获益4800元,也是这块水田5年的全部收入。
据多位村民、村代表介绍,李鲜村、四方台等村村民对800元/亩的补偿提出异议。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管委会新的补偿标准出台:4万元/亩。
2009年,抚顺经济开发区的“沈抚新城”项目规划启动,需要更多建设用地,管委会再次提高补偿标准,所征土地有覆盖物的一律给予8万元/亩补偿。随后,管委会又将补偿标准定为12万元/亩。前后的补偿标准差异高达5倍。
毛元说,当农民的失地补偿标准提高至12万元/亩之后,管委会开始向部分失地农民提供担保,农民以个人名义向银行贷款,作为管委会支付给失地农民的补偿款,管委会则负责偿还本息。
管委会回应:部分土地有国家用地指标
据不完全统计,仅2010年,抚顺经济开发区的重点工业项目就包括汽车配件、高压电气设备、大型燃气电站余热锅炉、格泰克数控机床等26个。此外,还有国际鑫城、绿地剑桥等16个商贸项目。其中,国际鑫城的规划面积为33万平方米(合495亩),绿地剑桥的规划面积为120万平方米(约合1800亩)。
《抚顺经济开发区分局国有土地使用权挂牌出让公告(抚开上市告字[2010]17号)》文件显示,此次共挂牌出让9块土地使用权,4块为工业用地,挂牌价每亩平均19万元左右,剩余5块为商品住房用地,挂牌价为43万元/亩~71万元/亩。
而在《抚顺市国土资源局国有土地使用权挂牌出让公告(抚国土网挂告字[2011]03号)》的文件中,两块挂牌出让的土地均为商品住房用地,其挂牌价格平均每亩超过200万元。
根据管委会的国有土地使用权的挂牌出让情况,以及近年来的招商引资情况来看,即便按照失地农民最高12万元/亩的补偿标准计算,管委会在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的过程中应该所得颇丰。
管委会党工部书记陈某向记者表示,他没有直接负责具体工作,所以对具体情况不了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所占耕地中的一部分有省里批复,也有国家用地指标,符合“占补平衡”的要求。
管委会外宣办主任孙铁精则表示,违法征、占地属于敏感问题,管委会听国土资源部的,全部按照国土资源部的指示去办。至于管委会为什么被国土资源部公开通报,详细原因要问国土资源部。
抚顺市国土资源监察支队负责人李百川向记者透露,因为抚顺经济开发区是一个“特殊部门”,为了加快发展并提高工作效率,省委、市委都有文件,已经把土地使用的审批权、管理权和执法权都下放到了开发区。在规划圈内的农用地转建设用地的问题上,管委会可以直接向省里申报,批复下来就可以供地,而在规划圈外的,则需要向国土资源部申报。
李百川表示,管委会违法征、占地应该有1000多亩,但因管委会不在抚顺市国土资源监察支队的监察范围内,监察支队对详细情况不清楚。
此外,李百川坦承,抚顺经济开发区属于辽宁省的重点规划项目,抚顺市政府对于该开发区及其正在推进的“沈抚同城化”项目也全力支持。但是农用地转用的指标毕竟有限,抚顺经济开发区在2010年有几百公顷的用地指标,已经占了全市用地的60%以上,但是由于经济发展势头很猛,这些指标根本不够用。
据当地媒体最新消息,近日,当地市委已经开会研究部署了抚顺经济开发区违法征占土地的查处和整改工作,“实行最严格的土地管理制度”。
国土部挂牌督察土地大案
现场调查譺〇
在辽宁抚顺 “土地奶奶”罗亚平因非法敛财6000余万元被判死刑仅仅4个月后,当地又一起与土地有关的案件突卷风云。国土部公布的6起挂牌督办土地大案中,第一号案件是抚顺经济开发区管委会涉嫌违法征、占土地达8130亩。这一数据比其他5起案件所涉土地面积的总数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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