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反国家规定，就得吃点苦头。”中钢协秘书长单尚华说过的这句话，似乎预言了眼下这场渐渐酝酿的铁矿石“整肃风暴”。
每经记者 张超 发自北京
“要抓（‘内鬼’），力度就要大点。”业内人士表示，如果能够借力拓事件的线索抓出更多的 “内鬼”，那么铁矿石谈判一盘散沙的局面有望得到改善。
“违反国家规定，就得吃点苦头。”
中钢协秘书长单尚华说过的这句话，似乎预言了眼下这场渐渐酝酿的铁矿石“整肃风暴”。
五天前，上海警方以“涉嫌窃取国家机密”带走了力拓上海方面的4名员工，与此同时，有消息称，首钢国贸负责铁矿石进出口业务的总经理助理谭以新也被警方带走，相关部门正准备对山东、河北、辽宁等重点钢铁省份展开调查……
“司法介入表明了高层对铁矿石贸易乱局的不满。”一位接近中钢协的权威人士告诉《每日经济新闻》，“相关调查肯定还会延续下去，未来会有更多的行业内幕因此被揭开。”
“史上最漫长”的铁矿石谈判或许也将因此继续漫长下去。
外交部发言人证实“窃密说”
昨天，外交部发言人秦刚表示，力拓上海首席代表胡士泰等4名员工涉嫌“打探并窃取”国家机密，其行为“损害了中国的经济利益和安全”。他同时表示，这是一起独立的司法个案，不能把这样一起司法个案无限扩大化，甚至政治化。
而据新华社报道，胡士泰等四人被拘的原因是在2009年以来的中外进出口铁矿石谈判期间，采取不正当手段拉拢收买中国钢铁生产单位内部人员，并借此刺探窃取了中国国家机密。此前，坊间曾一度猜测胡士泰可能参与力拓方面对中国钢铁企业的商业贿赂。
一位与胡士泰接触过的钢企人士告诉记者，说胡窃取国家机密，可能是因为他利用其在中国钢铁圈里的人脉资源获得了一些中钢协在铁矿石谈判中的底线和筹码。
“这并非不可能。”很多钢铁企业人士均向《每日经济新闻》证实，胡士泰在中国钢铁行业“非常吃得开”，和钢铁行业的很多重量级人物都有良好的私交，而胡本人又是力拓方面铁矿石谈判组的成员，胡士泰有动机也有条件利用私交了解一些中钢协谈判的筹码。
此前，一位河北钢企负责人就此接受记者采访时，干脆直接表态，“矿山在哪里都有人。”
记者了解到，与胡士泰同日被拘捕的谭以新虽然不是铁矿石中方谈判代表，但身兼首钢国贸的总经理助理和矿业进出口公司总经理的谭以新却是中方谈判的幕后成员之一，并参与了谈判方案的讨论。
有媒体报道说，作为同龄人，谭以新和胡士泰私下里是很好的朋友，今年4月胡士泰还到北京见过谭以新。但有首钢员工昨天告诉记者，当时双方只是礼节性的会面，很多高层领导也都在场。
虽然现在还不能认定胡、谭案有牵连，但业内人士对中国钢铁行业存在“内鬼”却有共识。有接近三大矿山的业内人士告诉记者，“有在大型钢铁企业工作经验”是矿山企业招聘时非常注重的环节，而矿山企业的很多中国员工也都来自国内钢铁行业的重要部门，这也直接导致矿山跟钢铁行业的关系非常密切。
“要抓（‘内鬼’），力度就要大点。”上述业内人士表示，如果能够借力拓事件的线索抓出更多的“内鬼”，那么铁矿石谈判一盘散沙的局面有望得到改善。
铁矿石贿赂很普遍？
“虽然被拘是因为涉嫌窃取国家机密，但商业贿赂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熟悉国际法律的一位资深律师告诉 《每日经济新闻》，跨国公司为开拓市场，采取贿赂行为非常普遍，力拓近两年在中国的市场占有率提升很快，不排除其中存在商业贿赂行为。
“（每吨）70美元，返你0.5美元。”此前，《每日经济新闻》以买家的身份接触了做铁矿石进出口贸易的南京大尊公司进出口公司，该公司的朱先生对记者明确表示，“佣金可以谈。”
“类似的商业贿赂很普遍。”上述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在去年铁矿石价格高涨时，收受贿赂甚至是半公开的，不仅是大型钢企收取贿赂，下游的中小钢企也收取佣金，“否则现货的价格为什么能炒那么高？”
“看看去年的‘奥运包厢’事件，商业贿赂简直明目张胆。”该人士表示，去年6月代表中国与必和必拓达成 “二手首发价”的某大型国有钢企方面人员，两个月后出现在必和必拓的“奥运观光团”中。
必和必拓为了款待贵宾，专门成立了代号“IMT”的接待小组，高价聘请美国接待公司安排贵宾的行程，除了白天邀请贵宾观看比赛，晚上还专门邀请著名女歌手为其献唱，必和必拓方面也声称此举更有利于“沟通感情”。
有知情人士告诉记者，矿山企业和钢铁企业的“感情沟通”非常紧密，除正常的“业务提成”外，很多矿山已经 “熟悉中国国情”，逢年过节都会对相关人员进行必要的打点。
“整风要整个透彻”
“大型钢企根本不在乎长协价的高低，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倒卖矿石将成本转移到下游企业的身上。”上述河北钢铁企业人士表示，而此前在接受 《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我的钢铁网副总经理贾良群也坦言，去年前8个月，至少有超过10%的长协矿被拿到现货市场倒卖，各进口企业倒卖长协矿的收入“至少200亿”。对有进口资质的大型钢企来说，多进口铁矿石既是成绩、也是收益。
“‘整风要整个透彻’，中钢协应该借胡谭案继续调查下去。”该人士表示，像“奥运包厢”事件根本不应该发生，矿企和钢企之间的贿赂链条应该彻底斩断。
“据说已经开始调查了。”7月9日，山东某钢企人员向记者表示，但他并未透露相关细节。而有消息表明，中钢协也准备对钢铁大省河北、辽宁等地展开调查。
数据显示，跨国公司在中国的商业贿赂案件呈现上升趋势，此前10年内中国至少调查了50万件腐败事件，其中64%与国际贸易和外商有关，而接受调查近一半的跨国公司表示有过商业贿赂。
铁矿石谈判或再延期
在胡士泰被抓的当日，中钢协内部人士也通过《每日经济新闻》发出中钢协不可能接受33%降幅的强硬声音（详见本报7月9日《中钢协辟谣：“服软”系传闻不可能接受33%降幅》）。而在此前，有媒体报道说铁矿石谈判即将结束，中钢协准备接受力拓与日韩钢企达成降幅33%的首发价。
“胡士泰被抓对谈判肯定有影响。”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表示，虽然胡是因涉嫌“窃取中国国家机密”被拘，铁矿石谈判是中钢协在负责，是完全不相关的两码事，但鉴于胡士泰是力拓中国的首席代表，而且还是力拓铁矿石谈判组的成员，胡被抓可能将导致铁矿石谈判进入一个“短暂的停顿”。
这一判断并没有得到中钢协方面的确认，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中钢协方面人士均选择沉默。但中钢协谈判组成员、河北钢铁集团副总经理田志平一天前表示，中国钢铁企业与矿山 “至今还未达成交易，协议仍在进行之中。”这也是在6月30日传统谈判日期截止后，中钢协方面为数不多的公开表态。
上述业内人士认为，矿山需要卖矿，钢铁企业需要矿石，所以双方的谈判还将继续下去。但原本就磕磕绊绊的谈判再搅入 “胡士泰”事件，中钢协的谈判阻力可能更大，最终的期限也可能更加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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