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专访全国政协委员、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行长张奎：建议发展壮大绿色金融资本市场、推动金融教育全链条嵌入应用场景

3月3日，2023年全国两会召开前夕，全国政协委员、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行长张奎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专访时表示，今年两会他将带去3份提案，分别关于加快修改《中国人民银行法》、推动绿色金融全面均衡高质量发展、进一步提升国民金融素养。

自央行就《中国人民银行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后，有关进展就备受各界关注。提到建议加快修改《中国人民银行法》的原因，张奎表示：“这是建立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统筹金融发展和安全的迫切需要。也是保障人民银行依法全面履职的迫切需要。更是加强金融强监管，整治金融乱象的迫切需要。”

除了金融立法，张奎对国民金融素养问题也关注较多。他表示，近年来的理财骗局、电信诈骗等非法金融活动表明，我国国民金融素养仍亟待提升。建议从“推动金融教育全链条嵌入应用场景”“编写义务教育标准化金融教材”“推动修订《广告法》”等方面着手应对该问题。

谈及绿色金融提案，他对记者称，近年来我国绿色金融蓬勃发展，在多个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但在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以及绿色转型大背景下，绿色金融供给仍显不足，投融资需求缺口较大，绿色金融发展的全面性、均衡性、可持续性有待提升。为此，他提出“发展壮大绿色金融资本市场”“搭建碳信息数据基础平台”等多条建议。

全国政协委员、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行长张奎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加快修改中国人民银行法

建议进一步丰富人民银行履职手段

2020年10月，央行发布《中国人民银行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并公开征求意见。张奎表示，鉴于建设现代化中央银行和金融法治建设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建议加快立法进度，尽快修改并出台《中国人民银行法》。

采访中，张奎对记者表示，他建议加快修改《中国人民银行法》的原因有三：一是建立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统筹金融发展和安全的迫切需要。中央银行是金融体系的中枢，建立现代中央银行制度是现代化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服务经济高质量发展、统筹金融发展和安全的必然要求。当前，我国经济金融运行面临复杂严峻的环境，正处于转型发展的攻坚期，需要以现代中央银行制度作为重要支撑，支持经济转型升级，维持币值稳定并服务经济发展，确保我国现代化进程顺利推进。

二是保障人民银行依法全面履职的迫切需要。张奎认为，《中国人民银行法》自2003年修定以来，已整整20年。全国金融工作会议及党的二十大等重要会议都对金融领域改革作出了一系列重大部署，并赋予了人民银行新的职责，这些职责和要求尚未在法律层面予以明确，难以适应新时期人民银行履职的需要。

三是加强金融强监管，整治金融乱象的迫切需要。张奎表示：“近年来，金融乱象时有发生。现行《中国人民银行法》第三十二条和第四十六条仅规定央行对九类行为进行检查监督和处罚，未能涵盖人民银行所有职责。第三十三条和三十四条仅规定了人民银行对执行货币政策和维护金融稳定方面的建议检查监督权和特定情形下的检查监督权，但在实践中难以落实。”

针对上述问题，张奎建议：“将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及相关要求写入《中国人民银行法》。通过法律明确人民银行作为中央银行的职责地位、政策工具、组织机构等在内的一系列制度体系，同时在制定过程中，理顺人民银行与其他宏观调控部门、金融监管部门的关系，明确人民银行在国家金融体系的主导地位。另外，将党中央、国务院赋予人民银行的法定职责予以明确。”

他还建议，扩充人民银行的履职手段，加大对金融违法行为的震慑力度。增加人民银行新增职能对应的检查权和处罚权，进一步明确人民银行在执行货币政策和维护金融稳定方面的监督检查权。进一步丰富人民银行履职手段，增加监管意见书、先行整改承诺等监管措施。

推动绿色金融发展

建议发展壮大绿色金融资本市场

数据显示，2022年末，我国绿色贷款余额22.03万亿元，同比增长38.5%；绿色债券存量1.5万亿元，同比增长32.7%，两者规模均居全球前列。

在张奎看来，在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以及绿色转型大背景下，绿色金融供给仍显不足，投融资需求缺口较大，绿色金融发展的全面性、均衡性、可持续性有待提升。

这当中，包括绿色金融支持不够全面。张奎指出，从改革区域看，目前在7省（自治区、直辖市）10地开展了较为全面的改革创新尝试，但其他地区的绿色金融发展尚处于自发阶段。从聚焦领域看，主要支持环境改善、应对气候变化等领域“纯绿”或“接近纯绿”的项目，对传统行业低碳绿色转型的金融支持不足。从企业规模看，服务对象主要是大中型企业，对于量多面广的小微主体、农业主体等覆盖面不够。

其次，资本市场作用有待充分发挥。“目前，在我国多层次绿色金融市场体系建设过程中，绿色信贷、绿色债券发展较为迅速、规模较大，但是绿色保险、绿色发展基金、碳金融等产品创新较为有限，尤其是绿色股权融资市场的发展有待拓展。”张奎表示，总体上，绿色金融市场发展不够全面、均衡。

“此外，绿色数据共享和应用程度不高，金融机构参与碳市场程度较低也是当前存在的问题。”张奎称。

为此张奎建议从四个方面解决上述问题：一是统筹推进绿色金融发展。适时提升、扩大绿色金融改革试点，复制推广改革经验，不断提高绿色金融供给水平。支持各地将绿色金融纳入地方中长期发展规划，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开展绿色金融立法等。

二是推动绿色金融市场全面、均衡发展。加快绿色保险、绿色发展基金、碳金融等市场发展与产品创新，完善金融产品标准，推动相关金融业态规范化、规模化发展。

三是搭建碳信息数据基础平台。研究建立环保行业主管部门、金融部门等在碳信息和统计数据方面的共享机制、搭建共享平台，加快碳信息的整合，探索建立企业碳账户和个人碳账户，推进金融应用场景建设。

四是完善碳交易市场和配套机制建设。加快建设全国统一碳交易市场，有序扩大交易的行业范围，探索引入合格投资机构，增强价格发现功能等。

提升国民金融素养

建议推动金融教育全链条嵌入应用场景

一直以来，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提升国民金融素养都在央行等金融监管部门工作重点之列。根据央行发布的《消费者金融素养调查分析报告（2021）》，2021年我国消费者金融素养指数提升到66.81，在全球处于中等偏上水平。

但张奎认为，近年来理财骗局、电信诈骗等非法金融活动表明，我国国民金融素养仍亟待提升。

“首先，金融消费权益保护要求没有全流程嵌入应用场景。”张奎详细指出，金融与各类工作生活场景紧密相联，当前，部分业务以“创新”为名逃避监管约束，实则开展金融违法行为；部分业务在营销宣传时对金融风险的提示不足，刻意回避金融消费者权益；部分消费者在业务初始建立时未充分关注涉及金融的合同条款与产品属性，在纠纷或风险产生后才进行事后了解。

另外，张奎认为，金融知识读本针对性不够，消费者获取金融信息的渠道良莠不齐，金融信息数据资源尚未有效整合，也是导致国民金融素养亟待提升的重要原因。

当记者问及对解决上述问题有何建议时，张奎表示：“要推动金融教育全链条嵌入应用场景。在消费者初始建立业务关系起就开展金融风险提示和金融知识教育，防范上游业务风险下迁至金融领域，切实守护好老百姓的‘钱袋子’。建议公安部门将金融教育纳入反电信网络诈骗整体风控方案；建议教育部牵头实施金融知识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工作。”

另外，他建议，编写义务教育标准化金融教材。建议教育部组织编写与《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年版）》配套的标准化金融教材，并督促各地教育部门落实金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阶段相关工作要求。

他还建议，要推动修订《广告法》，强化金融科技创新赋能，拓展金融知识普及的宽度。

封面图片来源：视觉中国-VCG114278984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