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奖得主、《克拉克世界》主编尼尔•克拉克告诉每经记者，AI只是一种工具，并无善恶之分。除了法律和道德问题，检测AI作品的成本非常高昂，目前任何短篇小说市场都负担不起这笔费用。
每经记者 文巧 每经编辑 兰素英
人工智能（AI）是科幻小说永恒的主题，创作者们乐此不疲地对人类与AI的边界进行思考和探寻，这种神秘和未知也让众多科幻爱好者深陷其中。
然而，随着ChatGPT火爆全球，AI技术的触角快速延伸至文学领域，其影响的程度甚至是人们始料未及的——在AI生成作品的泛滥中，美国知名科幻杂志《克拉克世界》暂停了征稿。
《克拉克世界》由雨果奖得主尼尔•克拉克主编，是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幻想类杂志之一。据《卫报》报道，该杂志出版过包括Jeff VanderMeer、Yoon Ha Lee和Catherynne Valente等科幻名家的作品，是为数不多接受新锐作家投稿的付费出版商之一。
“我们决定不考虑或发布由AI工具生成的内容。而做出该决定的原因是，在未经版权所有者许可的情况下，这些应用程序的开发和培训方式可能存在突出的法律和道德问题。”尼尔•克拉克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说道。他同时表示，检测AI作品的成本非常高昂，目前任何短篇小说市场都负担不起这笔费用。
尽管ChatGPT广受争议，但克拉克还是保持了开放态度。在采访中，他反复强调，“对我们来说真正的问题不是技术，AI本身只是一种工具，并无善恶之分。是一些人利用AI技术提交了这些作品，而他们才是问题所在。”
尼尔•克拉克称，《克拉克世界》通常一个月内会收到10篇左右被认为是抄袭的投稿。但是，自从去年ChatGPT的发布将AI大型语言模型推向主流以来，一些事情“失控了”——该杂志收到的垃圾投稿开始飙升。
据克拉克，在今年1月份，《克拉克世界》收到了100份AI生成的垃圾投稿，并禁止这些作者再次投稿。而在2月的20天内，该杂志收到了超过500篇垃圾投稿。随后，该杂志暂停投稿。
图片来源：《克拉克世界》官网
“本月垃圾投稿量已达到38%。虽然拒绝和禁止投稿很简单，但我们需要做出改变以控制其持续增长，”克拉克说道。“更糟糕的是，随着AI技术的发展，（未来对垃圾投稿）的检测将变得更具挑战性。”
对这些AI作品的检测成本也是高昂的。
克拉克告诉记者，使用第三方工具进行检测的费用通常与作品的长度和数量有关。“考虑到这类AI生成作品增长的速度非常快，我们也无法估计出一个可靠的具体数据，但可以说（成本）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能力。目前任何短篇小说市场都负担不起这笔费用。”
“并且，使用这些第三方工具也于事无补，我们仍然需要手动检测这些作品，所以这不会为我们节省任何时间。”他补充说道。
对于杂志是否将重新开放投稿，克拉克此前曾在社交媒体上表示，“我们将重新开放，但尚未确定日期。”他同时也坦承道，目前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通过熟悉的作者约稿。但长此以往，约稿的做法可能会违背该杂志扶持新人的初心。
图片来源：推特截图
而在与几位同行沟通后发现，克拉克发现，《克拉克世界》遇到的情况并非个案。“这种情况正在冲击较高规格的出版业市场，对没有投稿门槛或稿费较低的出版企业而言更严重”。
记者注意到，继《克拉克世界》后，国内科幻名刊《科幻世界》也将拒收ChatGPT投稿。《科幻世界》主编拉兹在此前接受每经记者采访时曾表示，会在下一期（4月期）杂志上正式宣布，不接收AI创作的科幻小说。
尽管ChatGPT广受争议，但克拉克还是保持了对技术的开放态度。他并不认为AI技术会导致短篇小说的消亡，尽管它会使事情复杂化。在接受每经记者采访时，克拉克反复强调了一件事——“对我们来说真正的问题不是技术，AI本身只是一种工具，并无善恶之分。是一些人利用AI技术提交了这些作品，而他们是问题所在。”
“这些人并不是在寻求合法出版，而是将其视为一种快速轻松赚钱的方式。这是‘副业’文化的一部分，其中许多是受标题为‘如何使用ChatGPT快速赚钱’的视频或博客文章所误导。这是非常错误的。”他对记者说道。
生成式AI技术也在科幻小说圈之外引发动荡，许多知名出版商都宣布禁止将ChatGPT 列为学术作者。AI的身份是商业学术出版商亟待解决一个问题。
每经记者注意到，一些论文将ChatGPT列为作者，例如发表在《护士教育实践》杂志上的一篇社论。据外媒报道，去年，一些研究人员还试图在论文中将GPT-3列为作者。
图片来源：PubMed
不过，《科学》杂志和《自然》杂志此前都宣布了对使用ChatGPT生成文章的立场。其中，《科学》正在更新其许可和编辑政策，将指定不能在作品中使用由ChatGPT（或任何其他AI工具）生成的文本，数字、图像或图形也不能是此类工具的产品。
《自然》对此也下达了指令，该杂志称，“任何大型语言模型工具都不会被接受为研究论文的署名作者。这是因为作者身份的任何归属都伴随着对工作的责任，而AI工具无法承担这样的责任。”
与此同时，在AI图像生成领域也出现了类似的争议。去年9月，科罗拉多州艺术博览会为一幅由Midjourney创作的图像授予了“新兴数字艺术家”类别的一等奖，奖金是由使用该工具的Jason Allen所得，这一事件在美国创作界引发了广泛的争议。
对此事件，克拉克向记者表示，“正如我所提到的，这些作品的版权和所有权存在重大的法律问题。我认为大多数出版商都会谨慎，要么是为了合法地保护自己，要么是为了避免受到作者和艺术家的反对。在这些法律挑战得到解决之前，很难说事情将走向何方。”
当地时间2月23日，美国版权局拒绝了AI图像生成器MidJourney创作的艺术作品的版权。《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在去年秋天，美国版权局授予了漫画书《黎明的曙光》的版权保护，该作品是通过Midjourney创建的。“还有几个（类似的）法庭案件也正在审理中，”克拉克向记者透露。
对于ChatGPT能否作为作者这个问题，有外媒评论称，作者的身份要承担对作品内容的责任，但AI并不能做到。并且，AI生成内容还涉及到著作权的问题，但AI是否可以拥有版权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没有定论。
对于利用ChatGPT生成内容的情况，奋迅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周整在此前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就曾表示，有较大可能会出现侵权问题。“因为AI生成内容的基础是海量分析互联网上的现有信息和内容，其中当然包括受到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基于他人作品，并通过模仿他人表达方式生成的结果，具有侵权风险的可能性较大。”他解释道。
封面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王帆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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