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经济新闻

    上海资深水产从业者:三文鱼还能做成冻品,活鲜滞销损失更重

    每日经济新闻 2020-07-06 11:03

    对于资深水产从业者薛永标来说,其二十余年的水产从业生涯经历过不少事情,但疫情带来的冲击前所未有。在与记者对话过程中,他一直感慨自己是幸运的,即使在当前疫情之下承受着巨亏,他也从未想过离开这个行业。在薛永标的从业经历中,我们或许能窥见个体商户在疫情下的挣扎与守望。

    每经记者 张潇尹  祝裕    每经编辑 陈俊杰    

    “现在我只希望10月份前能恢复正常,那时需要续交房租、结算货款及员工工资,会是一年中最需要用钱的时候。” 6月30日,上海浙江水产商会副会长薛永标在谈及“三文鱼事件”对他的影响时说道。

    “三文鱼事件”之后,海鲜水产行业所受冲击备受关注,实际上这已是对海鲜水产行业的“二次打击”,来自疫情的冲击早在今年春节前已开始。

    对于资深水产从业者薛永标来说,其二十余年的水产从业生涯经历过不少事情,但疫情带来的冲击前所未有。在与《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对话过程中,他一直感慨自己是幸运的,即使在当前疫情之下承受着巨亏,他也从未想过离开这个行业。在薛永标的从业经历中,我们或许能窥见个体商户在疫情下的挣扎与守望。

    以下是薛永标自述。

     

     

    熬过非典 从业初期在上海赚到三套房

    今年是我入行的第二十三个年头,我1998年来到上海,开始做水产海鲜生意。在这之前,我在老家浙江宁海的磨具生意很不景气,那时候我的连襟在做水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一咬牙就卖了当时的小厂房,拿着4万元跟着他入了行。

    决定转行之后,我在宁波的水产市场学习了两个月,然后就来到上海给店铺选址。当时我先后看了四平路市场和铜川路市场,考虑之后选择了铜川路市场,后来,四平路市场没多久就关闭了,铜川路市场倒是开了十几年。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入行后做的第一个关键决定。

    生意刚开始,我投入了二十多万,在铜川路租下两个门面。但头一年生意并不顺利:我们进货了活鲜,但还没卖出去,鱼就死了,最后只好亏本卖,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月。后来才发现是因为鱼缸底下的过滤池漏水,鱼容易死,后来我重新做了过滤池,生意才慢慢起步。到了2001年,生意上已经有了些回报,我攒了钱后在铜川路买下了一处私人住宅。

    2003年,我们遇上了“非典”,店铺经营突然变得很困难。客流大大减少,平时一个月的营业额能有六十来万,非典时期一个月最多十万元左右。但好在当时行业内还不兴囤货,大家都是进多少,卖多少,所以就算客流减少,损耗也不至于太大。“非典”跟现在的疫情相比,其实只能说是“毛毛雨”。不过当时的铜川路市场上,也已经有很多商户受到打击,开始转让店铺,一个店面几万元就草草转手了。

    熬过非典之后,整个市场的生意变得相当不错,铜川路市场的人气越来越旺,店面租金也越来越贵,之前低价转让的店铺,转让费都飙到了三五百万。那段时间,整个市场行情都很好,有些商铺老板一年能赚上千万。我做生意一直讲究细水长流、薄利多销,虽然一年赚不到上千万,但也积累了不少老客户,有很好的口碑。生意逐渐成型之后,我在2004年和2006年又买了两套房。

    一次打击 春节期间亏去三百多万

    6月22日,江杨市场商户把死掉的龙虾清理出来 每经记者 祝裕 摄

    铜川路的生意此后一直顺风顺水。不过,后来传出市场要整体搬迁的消息。

    2016年,我们搬迁到江杨北路,花了一百多万盘下十几个店面。搬了市场之后,我很清楚接下来的两三年还是要亏损经营的,这个时候生意已经变得没那么好做了。首先是市场比原先的铜川路市场大了起码一半,这就意味着商铺变多了,竞争加大了。其次,市场搬迁之后,很多商铺的员工都出来单干,自己当起了老板,加上他们本来就熟悉业务,分走蛋糕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个市场变得越来越难做。

    其实2020年对我们来说,本来是一个经营将要步上正轨的节点,我们是想要大干一场的。大年廿六,我们还在不断进货,囤了价值四五百万的货品,虽然往年也有囤货惯例,但今年相比往年囤的还要更多一些。

    我们这行业有个规矩,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客户来买货是不会讨价还价的,相互之间讨个好彩头。在这期间,商户都会稍微抬价,像春节这种节日,可以说是我们一年到头进账最多的几天。但在春节前夕,突然传出“疫情人传人”的消息,生意马上一落千丈。我们当时囤了四五百万的货,原先预想的是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三,可以卖完,但实际情况是,除夕之后货就卖不动了,活鲜的损耗率很高,如果滞销的话,就会全部死掉,所以我们马上超低价处理了囤货,每斤一两百元的货进来,以每斤40元的价格卖出去,光是春节那几天就亏了300多万。

    其实但凡我们提早一星期知道疫情的情况,就不会囤这么多货,也不至于亏成这样,但我这样的亏损程度,放到我们这边的市场上看,已经算比较好的了。

    我们市场有个专门做帝王蟹的商户,春节前夕囤了大量的货,想要低价放量搏市场,但经过这一次后,帝王蟹没卖出去,全死了,把积蓄都赔进去了。还有些做高端海鲜的商户,亏起来都是上亿元地亏,越大的商户亏得越多,因为只要是有仓库的,都有囤货,囤货一旦卖不出去,损耗率是很高的。

    其实说句实话,就算是没有疫情,这个市场有些店也很难经营下去,因为原先市场竞争就很激烈了,现在加上疫情,撑不住的店铺就更多了。即使是现在开着的商铺,也百分之百是亏损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要撑久一点。

    二次打击 “三文鱼事件”后入不敷出

    6月22日 江杨水产市场,售卖龙虾的档口 每经记者 祝裕 摄

    春节之后,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因为客流少,没生意,关门起码可以缩减人力成本。但我们店一直坚持没关门,最惨的时候,一天就卖个几百元。后来终于熬到四五月份,生意开始逐渐恢复。市场也减免了两个月租金,让我们稍微可以缓冲一下。疫情之前,我们每天的营业额是三十万元左右,到了五月底,营业额恢复到一天二十来万,但“三文鱼事件”出来之后,生意再次一落千丈。

    这种打击不仅仅是针对三文鱼,其实对我们做活鲜生意的商户影响更大,三文鱼起码可以做成冻品,就算是滞销,也能储存一段时间,最多就是价格跌掉一些。但我们做活鲜生意的,滞销之后海鲜就全死了,损失更惨重。

    现在不光很多客人不敢进市场,饭店的生意也减少了,我们很多客户拿货都很少,现在一天的营业额只有几万元。虽然我的经营口碑不错,客户也相对稳定,但是员工工资加房租成本每个月需要支出五十万元左右,现在完全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我们做的一些高端海鲜都来自俄罗斯、意大利、美国等地,“三文鱼事件”之后,国内进关很严格、谨慎,现在龙虾已经进不到货了。以前平均一天进货要三五十万元,现在也就几万元。按照现在的情形,就算是亏本也要硬着头皮继续做,很多同行也是这样,就算是负债、贷款都要撑下去。几天前,我的儿子、儿媳已经在网上开始卖货了。在网上接单,多多少少能增加点销量。

    目前我的打算是缩减开支,熬一熬总会过去的。我们员工人数现在已经从四十多个人减少到二十来个人,有些员工都跟了我十几二十年,但实在是没办法,因为店还是要继续开。现在我只希望今年10月份前能恢复正常,因为到了10月份,基本上快年底了,那时需要续交房租、结算货款及人员工资,将会是一年中最需要用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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