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济大学副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吴志强：从8亿农民到8亿城市人城镇化进入智力推动新阶段

40年来，我国经历了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工业化、城镇化进程，同济大学副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吴志强总结说，这是历史性的伟大成就，但同时，这种方式是不可持续的，必须转型。

6月2日，在由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共同主办的“中国城市百人论坛2018年会”上，吴志强院士发表了题为“改革开放40年的中国城镇化”的演讲，并用一组组数据直观展现了城镇化的变化——过去40年，中国城镇化率提升了40%，共有6.4亿人从农村进入城市，平均下来，一年有1600万人；我们这代人一直喜欢讲“8亿中国农民”，但实际上到今天中国的城市人口已经超过8亿，这是40年来一个颠覆性的变化。

吴志强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过去40年的成绩是靠勤劳做出来的，未来则一定要靠智慧，“走向创新、智慧、生态的新的城镇化阶段”。

吴志强说，改革开放为人口城镇化提供了可能，每年有1600万农民离开农村进入城市，但在未来的40年，城镇化必须是城市与农村的共同提升。

8亿城市人口是颠覆性变化

从本质上来说，城镇化是人类聚居地不断向城镇集聚的主要结果，因此，人口的城镇化是最直观的体现。吴志强在发言中提到，自1978年以来，中国的城镇化率已从17.9%上涨到58.5%。40年来，城镇化率提升了40个百分点，共有6.4亿人从农村进入城市，这部分人占到中国现有总人口的46%。

如果把这40年增长的6.4亿人平均到每一年，吴志强表示，一年就是1600万人，“但实际上每一年之间的值差非常大，最多的一年比最少的一年中间要差四倍”。

他解释说，比如1980年和1990年，分别增长了545万人、655万人，而在1995年以后，每年增长的人数在2000万以上，“最高的年份出现在上海世博会的2010年，这一年有2500万人从农村进入城市”。

吴志强认为，每年进入的人口数量不能笼统地说，因为这关系到农村和城市的稳定发展。“每一个农村家庭都是首先把家里最好的劳动力送到城市，家里是雁式的梯队，所以我们也看到农村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两组数据可以反映人口结构的变化：1978年，农民有7.9亿，城市人口为1.7亿；2017年，农民为5.7亿，城市人达到8.1亿。

吴志强分析说，中国农民真正超过8亿人，是在1982年~2000年期间，最多的一年是1995年8.6亿人，但2000年以后，农民数量开始快速下降。“2010年是关键点，2011年年初出现了‘剪刀差’，中国的市民超过了农民。”

在他看来，从一个8亿农民的国家变成8亿城市人口的国家，是40年来一个颠覆性的变化。“我们这代人一直喜欢讲8亿中国农民，实际上，今天已经变成了8亿城市人，可以说中国是8亿城市人口的国家。”

需要城市和农村双向提升

除了以人口比例统计的城镇化率外，经济的城镇化亦成效明显。

数据显示，40年来，我国的城市数量从193个增加到657个，城市经济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占比也从1978年的36%提升至80%，换句话说，国民经济的80%诞生在城市，城市的引擎作用愈发凸显。

值得注意的是，吴志强指出，对比城镇化率和城市经济的增长曲线图可以看到，经济的城镇化实际上要明显高于人口的城镇化，“差距最大的一年是2003年，经济城镇化率要高出28个百分点”。

同时，城市用地在整个国土面积中比重也大幅提升。例如，1981年建成区面积为7438平方公里，到2016年，增长到54331平方公里，增长7.3倍。

吴志强表示，城市用地在国土面积中的占比从0.08%增长到0.56%，不仅仅是土地比例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选择哪些土地进行城镇化的问题。“用地增长7.3倍，人均用地也在增长，这个事情不可持续，必须尽快提升人均用地的品质，而不是简单扩张。”他说。

不过，应该看到是，改革开放以来，虽然城市里每一平方公里上的GDP增长都很快，但还远远不够。吴志强引用其他国家城镇化的经验指出，留下一部分人在农村，可以避免掉进“陷阱”，也具有重要意义。

吴志强说，以意大利和奥地利为例，其城镇化率到66%就不再上升了，而是留下三分之一的人口在农村，同时，国家开始大规模提升它（农村）的GDP，通过转型非常清楚地进入第二阶段。德国、瑞士、美国、英国等也留下了部分人口在农村。相反，一些南美国家，把农村人口全部“放掉”，最终人均GDP不会超过18000美元，“因为所有人出来都是体力劳动，而不是向脑力劳动转型”。

“所以农村是我们提升品质非常重要的保障，这彰显农村问题的重要性。”吴志强对记者表示，告别前半段的“体力城镇化”，今后将是以智力劳动推动的“智力城镇化”，未来40年，城镇化需要城市和农村双向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