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这个春节,于明第一次没能回县城家里团年,农庄里挤满了城里来的轿车,生意兴隆,采摘草莓和聚餐等,一天能收入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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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经记者 江然
年近70的曾小如(化名)站在一排破旧教室之间的菜地上,望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山丘,感叹“走了几十年,又回来了”。
这里是四川乐山市犍为县某乡村小学旧址,曾小如当年下乡后到这里当老师,直到从这里退休。她一生都在努力让三个儿女摆脱农村,过上城市生活,这事也一直让她感到自豪。
上山下乡,当年一句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曾小如师范校毕业,从城里来到农村。
50年后,农村再次成为开发的沃土。十八届三中全会前后,中央提出鼓励家庭农场,城里工作的儿女租下母亲曾经驻扎几十年的校舍,开始下他们自己的“乡”。
下乡 县里的新风潮(小)
于明(化名)是曾小如众多子女里唯一的儿子,去过沿海找工作、在县里做过生意,后来跟人合伙开过出租车公司。2011年全国猪肉价格暴涨,四川作为养猪大省,对一定规模的农户有补贴,于明收拾本钱,开始在农村找地方搞养猪场,但当时土地难寻,四川大部分地方还没有对农村土地经营权试点改革,体制上没有放开。
急中生智的曾小如想到了已荒废多年的校舍,和主管单位很快谈妥了合同,于明开始了在农村的创业之路。
头两年里,略具商业头脑的他利用“养殖户少时养猪,养殖户多时卖饲料”的策略,加上政府的扶持,积累了点资本,他们租下附近近200亩的农田,投资百万元,开始发展草莓采摘、攀岩、拓展训练这些城里人玩的东西,有了相当的规模。
很快,于明发现来农村掘金的不止他一个,跟风者蜂拥而至,同时随着沿海经济发展放缓,回县城寻找机会的人越来越多。
“今年几个以前出去的朋友都回来了。我自己的姐夫以前在深圳一家水泥罐车零件的工厂,去年也回来帮忙,房地产不行了,厂里不景气。”
去乡下寻找土地的人多了,土地的租赁很快松动,方圆一带,有了第一家就有第二家,农民们纷纷把土地租给城里来的年轻人,于明的那一个村里,两年后已经有四五个养猪、养鸡场。
2016年的这个春节,于明第一次没能回县城家里团年,农庄里挤满了城里来的轿车,生意兴隆,采摘草莓和聚餐等,一天能收入上万。
然而请的工人都回乡过年了,前来帮忙的包括当公务员的爱人、开服装店的姐姐、返乡不久的几个老朋友,全家人大年初三围成一桌草草吃了一顿,算是团了年——当然,这也是差不多三十年后,他们再次在农村里过大年。
土地 依然是个束缚
另一方面,县城的工作并非像返乡大军想象中那样好找。王洪斌(化名)是返乡大军中的一员,曾在广东一家电子设备组装厂过了几年加班加点的日子,去年,厂里宣布倒闭。他回到犍为县,发现竟已人生地不熟,工作的机会也基本饱和,一千多块可以轻松请到本地熟练的工人,而这个收入是返乡的人难以接受的。
于明这样比普通打工仔更懂本地,比本地农民更有见识的人,则很快成为王洪斌这类人的领军人物,聚拢了一帮返乡的年轻人,在当地声名鹊起。
时间回到50年前,于明的母亲曾小如曾历经辗转来到北京。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打破地域的限制,自由迁徙流动的激情。“带去的馒头,火车翻过秦岭就干成渣了,饿着肚子去了北京,顺道去了好多城市。”
她的儿子还没有能感受到她当年的自由,踌躇满志的于明把地的问题看作头等愁事。
“土地受到的限制还是很多,土地没集中流转,只能一家一家跟农民谈,价格差别很大,家里稍微有点钱的就谈不下去。”直到现在,于明的家庭农场依然是弯弯曲曲,中间好几块凹进去的地方,用栅栏隔开的,就是租不下来的地。
有的签一年,有的签十年,拼凑起来的两百亩地,随时可能因为合同结束要受到损失。
即使是签下来的土地,使用起来也要遭到农民的反对,草莓园中间想修条水泥路,一直没能动工,拥有那块地的农民说,盖了水泥,十五年后合同到期,我这地还咋种田?
“如果不是因为周围好多农民是我妈当年教过的学生,找土地还要困难些。”于明总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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