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与IBM再续前缘 23亿美元补服务器短板

每经记者 张斯 发自北京

2014年1月23日，联想集团总裁杨元庆在迎新年会上宣布，公司以23亿美元收购IBM低端服务器业务，此次收购将为联想每年增加50亿美元的营收。这是联想集团与IBM时隔近十年后的再次“联姻”。2005年，联想曾以12.5亿美元收购IBM的个人电脑业务。

杨元庆在会后的媒体交流会上表示，“经过一年艰苦的谈判，联想以90%现金以及10%的联想股票，并购了IBM所有的x86服务器业务。联想也因此将在全球服务器市场上获得14%以上份额，排名上升至全球第三，在中国市场获得22%的市场份额，位居第一。”

此外，杨元庆透露，监管机构的批准还有几个月时间，交易完成后会有原IBM7500名正式员工，1500名合同工加入联想，这对联想来说是笔非常宝贵的财富。

由于PC市场萎靡不振，联想正积极在PC之外的市场寻求突破，从而弥补业务短板，以收购方式换取市场份额及商业技术，已成为联想多年来的突围之道。

收购始于一次会面

1月23日下午4点55分，杨元庆在北京宣布，联想刚刚在美国与IBM签订收购协议。当日早上，在港上市的联想集团突然发布停牌公告，宣布从上午9时起暂时停止交易，截至昨日收盘，联想集团在香港交易所以10.32港币收盘，市值1073.5亿港币。

联想曾在本周一表示，公司正在与一家第三方公司洽谈收购事宜，但尚未达成实质性协议。而本周二有报道称，联想重启了收购IBMx86服务器业务的谈判。自2013年4月开始，联想收购IBMX86服务器业务便在业内传开，传闻交易金额在十亿美元左右。

面对最终高出一倍的收购价格，杨元庆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我们对这个价格很满意。”他表示，IBM是一家研发实力很强的企业，收购完成后，联想将获得很好的资产，包括相应的知识产权、品牌及优秀的员工。

根据杨元庆透露，联想与IBM就x86系列业务谈判始于2013年初。杨元庆与IBMCEO罗睿兰（GinniRometty）在IBM总部有一次碰面，当时，罗睿兰询问杨元庆对x86系列业务的兴趣以及并购意向，杨元庆给予了肯定且坦诚的答复后，双方就此正式开启了并购谈判之路。

杨元庆表示，该交易的最终达成，缘于“首先是对方想卖了，才能有合作的可能。”同时，他透露并购完成后，联想有五年时间可以使用IBM的品牌，IBM也承诺在这五年时间里，他们绝大多数内部使用以及外部销售的服务器，都会来自于联想并购过来的业务所生产的产品。

在杨元庆看来，当年收购IBMPC业务时，最大的挑战是如何留住员工。如今联想已经向外界证明了自己在整合方面的驾驭能力，而且x86将会成为联想的核心业务，对原来的员工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

对于服务器市场的远景，杨元庆表示，现在讲还为时过早，就像之前收购PC业务一样，前三年都是整合期，稳定业务第一，过了四到五年才在整合完成的基础上有了高速的增长，获得后来相应的业绩回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服务器发展轨迹肯定比PC要好”。杨元庆表示，短时期内联想还是以硬件为主，未来肯定会适应互联网时代的要求，但这次和IBM的合作，不仅仅是买卖关系，未来更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意在撬开企业级市场

那么，联想此次竞购IBM低端服务器部门，背后的商业逻辑是什么？杨元庆毫不隐讳地表示，非常看好服务器市场，原因有三。首先，该市场的毛利率可以达到20%以上，比PC要高很多。虽然过去IBM这块业务销量不好，但联想有办法以后让它赚钱；其次，该市场竞争不如PC和手机业那么激烈，仅有惠普、戴尔和思科等；最后，IBM的技术优势，高端客户优势，结合联想的效率，多方面充分结合起来，他相信未来联想在服务器市场一定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根据IDC的数据，2013年第三季度，惠普是全球最大的服务器厂商，市场份额为28%，而IBM和戴尔分别为23%和16%。收购IBM的低端服务器业务后，联想在规模500亿美元的服务器市场将成为一家有竞争力的厂商。

IT评论人士孙永杰表示，与联想在2005年收购IBM的个人电脑业务一样，收购IBM的X86服务器可以给联想带来快速成长，扩大其市场份额，提升知名度。这笔交易可以弥补联想在企业级业务方面的短板。虽然低端的X86服务器未来会沦落为PC的境遇，但像X86这种标准的工业服务器，与PC市场的运营模式一样，皆为联想的强项，通过IBM品牌打低端的服务器市场，再进行微创新扩大市场规模，凭借该业务能够让联想更好地与惠普、戴尔竞争。

“PC产业已经没有太多创新和资本溢价空间。”孙永杰表示，目前联想的业务板块主要为三个：一是PC业务，已经跃居首位，该板块增长空间可能在混合本领域；二是智能移动端，主要业务为手机，在戴尔已表示向可穿戴移动设备发展、惠普手机一直没有发力的情况下，联想该项业务走得还算平稳；三是企业级市场，该板块一直是联想的弱项，但却是利润率相对较高和市场较稳定的板块，因此，联想必须补此短板。此次收购将是联想进军企业级市场的最重要里程碑，也表明联想未来将进一步加强面向企业用户的软件和服务。

IBM为何出售x86

来自IBM河南区钻石级代理公司的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务经理向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透露，2013年8月，也就是收购传闻破裂后，IBM曾发内部邮件表示，未来3年内不会出售低端服务器业务，与联想的传闻纯属炒作。

IBM为何食言呢？该经理透露，IBM内部数据显示，2013年IBM小型机业务全球销量下滑30%。小型机是IBM高端系列的机型，从几十万到上千万不等，IBM一直垄断该市场。但是，自2013年以来销量一直不好，而低端服务器业务更是拖累。

靠大型机及个人电脑业务起家的IBM，将个人电脑业务出售给联想后，经过多年的转型已成为一家IT服务设备厂商，并一直主导着服务器领域。后起之秀惠普和戴尔都在向IBM学习。戴尔更是不断地收购完善企业级业务，收购资金从数千万到十亿美元不等。

除此之外，随着信息安全威胁被重视，中国政府及企业开始限制使用国际品牌的服务器，IBM在中国市场遇到了滑铁卢。

自2013年春季以来，IBM硬件业务的业绩表现低迷，这引发了投资者对其前景的担忧。出售低端服务器业务将缓解部分担忧，帮助IBM更好地专注于软件和服务业务，从而提升盈利能力。

上述业务经理表示，“IBM一贯的商业理念就是把不赚钱或低利润率的东西卖掉。近几年受水货、OEM货的影响，价格冲击比较大，在X系列服务器中，中低端产品利润少，IBM将其卖掉，保留高端产品是很正常的。”

同时，他表示，“2013年6月份，在全国医疗系统信息化会议上，几位来自沈阳的集成商 （IBM合作伙伴）就曾表示过，x86肯定要卖，暂时不会再进X系列的货，因为一旦卖给了联想，贴了联想的牌不知道好不好卖。”

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相关谈判从2013年初开始，同年1月负责IBMX系列服务器的负责人孙丹离职，并于4月将该部门人员位置预留出来。

“事实上，去年上半年，IBM就已经把一路、二路 （即一颗CPU\2颗CPU的机器）的技术卖给了联想，联想现在的服务器可能用的就是IBM的技术。”上述业务经理表示，将低端服务器业务卖掉，对IBM来说是减负。虽然IBM也在开发新的产品线，如linux平台服务器，但新的机器转型需要一个过程。而如果IBM小型机继续下滑，低端机业务将是巨大拖累。

记者观察

联想“辽宁舰”攻略：师夷长技以制夷

叶书利

吸收西方先进技术，并加以利用，这被称为“师夷长技以制夷”，现在的中国企业也在演绎这样的案例。

1月23日，联想以23亿美元收购了IBM低端服务器业务。以23日汇率换算，23亿美元可兑换成139.2252亿元人民币。近140亿元人民币与“低端”二字形成强烈对比。然而在这背后，隐含的是正常的商业逻辑。

先来解剖“低端”一词。“IBM低端服务器”对应于“IBMX86服务器业务”。在IBM服务器产品结构中，目前主推中高端的Power服务器，X86服务器业务在其产品线上属于低端产品。因此，国内媒体习惯翻译成低端服务器业务。但“低端”一词是对应于IBM服务器产品线而言，对于联想来说，IBMX86服务器业务并不低端。

在PC主业前景看衰之下，联想要想突围，手机就成了前锋。不过，联想手机时下面临两大挑战：

首先是三星与苹果“双雄”挤压。此前，加拿大投资银行CanaccordGenuity分析师迈克尔·沃克立发布的调查显示，2013年第三季度的全球手机市场，很多竞争对手处于亏损状态，导致三星和苹果拿下了109%的行业利润。联想手机很难突围。

其次，在PC+突围中，基于手机业“双雄”称霸现状，联想仍需在业务线上增加更多的加法以分散风险，服务器业务便成为可选项。Gartner数据显示，2013年第三季度全球服务器出货量上，联想以57929台成为全球第九大服务器厂商，与排名第一的惠普出货量669103台相比，仅为后者的不到10%。不过，联想借助收购之力，可实现向上冲刺，这应该是此笔收购的核心商业逻辑之一——通过携手IBMX86服务器业务，可以马上展望联想对服务器业务提出的三步走战略中的第二步：“2014年实现X86服务器挺进全球前三”。

更重要的是，在第二步的基础上，借助IBMX86服务器业务背后的渠道、品牌、技术等，迅速“坐二望三”——“在2016年初步形成以联想为中心的生态系统”，如产品的国际化布局、对企业级市场的品牌效应、技术消化后的向上二次创新等。这个演进几乎拷贝了2005年联想收购IBMPC业务后的转身路径。

不管是收购IBM的PC业务，还是如今的X86服务器业务，联想的企业攻略就是“辽宁舰”方略：后发公司通过收购先进公司的一块战略级业务，并以此为跳板，开发更多自有产权的产品，从而拓宽市场。而正在全力向服务转型的IBM，抛弃硬件已成大趋势，因此处于其服务器产品线末端的X86服务器业务，已成IBM武器库中的 “辽宁舰”。而2005年IBM将PC部门转售给联想时，PC部门同样是彼时IBM武器链条中的“辽宁舰”。

不过，两笔收购之间也存在一点区别：前笔收购的PC业务，主要面向消费者市场，而服务器市场背后的企业级服务市场，却是一块正在迅速扩张中的朝阳市场，也是时下惠普、戴尔等同行极力转型的战略方向。联想获得IBMX86服务器业务后，将对惠普和戴尔构成挑战。

需要注意的是，“辽宁舰”攻略是一个系统性方略：在企业级市场上，服务器只是一块基础性业务，而存储、网络、软件、解决方案等上面的综合服务能力才是比拼的杀手锏。这类似于“辽宁舰”只是基础平台，搭配上合适的护卫舰、驱逐舰等形成战力才是关键。

因此联想收购IBMX86服务器业务，先抛开相关审批层面的障碍，单就开拓企业市场来说，也只是迈开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此外，以“辽宁舰”模式成功消化IBMPC业务，虽然降低了此笔交易背后的后期整合质疑声，但也并未完全否定后期的消化风险。